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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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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芮絲覺得像亞蘭這類沒有談過戀愛的老實人,是沒有膽量直接親她的嘴的——即使她都那麽去誘惑他暗示他了。

結果也的確沒有出乎伊芮絲的意料。

像是全身的血液一瞬間全沖到了臉上,本來只是微微發紅的臉龐頓時紅透了。

仿佛這段時間以來他的成長、他的戀愛經驗全部歸零,一瞬間又變回了剛認識伊芮絲時候的他,只她隨便一個暧昧的動作都能夠讓他狼狽萬分,連手腳都不知道放在哪裏好。

伊芮絲偷笑。

心裏頭甜滋滋的。

盡管她實際上也並不像她看上去那麽的游刃有餘,但總比亞蘭要好。

掌握了主動權的人是伊芮絲,不過她也不著急主動出擊沖鋒陷陣,反倒當起了不算成熟的老師,耐心地指引她的學生,如何一步步侵入敵軍陣營。

“亞蘭。”

伊芮絲柔聲呼喚著他的名字,每一個音節都像在又甜又濃稠的花蜜裏泡過了再拿出來。

她往亞蘭的方向靠近了兩分,親密地壓在他的身上,她的掌心捧住他的臉,拇指至上而下慢條斯理地擦過他的唇角,向內微屈的指尖翻開了他的下唇瓣,沾上了溫熱的津液。

她問他:

“你不想吻我嗎?”

她發現亞蘭的呼吸似乎加重了,雙眼隱隱發紅。

他溫熱的鼻息噴到了她的手背上,帶起了濕熱的潮意,讓人有點難為情,又有點害怕。

伊芮絲幾乎以為下一秒他就會像是頭雄獅,將她猛地撲倒,放肆撕咬自己送上門來的獵物。

但這似乎是伊芮絲的錯覺。

亞蘭沒像她以為的那麽做。

他把激烈熱切如暗流的情愫深藏心底,忍耐著,只以非常珍惜她的神情,輕輕地吻在了她的額頭,一舉一動溫柔如故。

伊芮絲陷進了他的溫柔裏,隔了一秒才去看她的信息面板。

[當日可使用魔法次數3/3]

“3/3”

冰冷的字眼讓伊芮絲的情緒頓時從暧昧的氛圍中抽離,如同有一桶裝著冰塊的冷水從她的頭頂直接淋下,她一下子醒了過來,呼吸頓停。

“3/3”成為了伊芮絲的噩夢。

她難以置信地看了一遍又一遍,當“詛咒已經解開了現在不過是遲緩了”的借口無法再自我欺騙後,她開始變得焦灼,慌張,甚至恐慌,眨眼間就回到了認識亞蘭之前的糟糕狀態。

伊芮絲的腦子像是一團打了結、纏住了的麻繩,喪失了思考的能力,只有那一個認知不斷循環,反覆地提醒她,使她越來越焦慮。

詛咒沒有被解開……

不夠……

這還不夠……

不夠!!

伊芮絲不再玩欲擒故縱的把戲。

對準了亞蘭的嘴唇,她豁出去了似的,重重地吻了過去。

她力氣很大,幾乎是整個人直直撞在亞蘭的嘴巴上。

伊芮絲的嘴巴因為她的野蠻而撞疼了,亞蘭似乎也不好受,臉上閃過了吃痛的神色,似乎還有些不解。

伊芮絲一點都不關註亞蘭的情緒、他的反應,她死死地盯著毫無變化的[當日可使用魔法次數3/3],仿佛正在經歷一場永遠走不出去的夢魘。

為什麽不可以?

詛咒為什麽沒有解開?!

伊芮絲的內心在咆哮。亞蘭的聲音在這時傳到了她的耳畔。

跟心急如焚、整個人能和火紅色的夕陽一塊燒起來的她不同,他的聲音輕柔如清澈甘甜的潺潺流水,不緊不慢,平波緩進。

“伊芮絲,我們可以慢慢來。”

伊芮絲的焦慮已經無法掩飾了。

“沒有時間了……”

“我們有很多時間。”

伊芮絲的腦子暈乎乎的,其實並沒有怎麽把亞蘭的話聽進去。

她想說些什麽,又不知道該說上些什麽,沒有經過組織的字詞碎片即將脫口而出之際,卻猝不及防地被他的唇瓣堵了回去。

跟暴躁又粗魯的她完全不同,亞蘭的吻溫柔到了極致。

他親在了她的上嘴唇,像是在對待哪怕用多了一點的力就會化掉的草莓奶凍,他小心翼翼地吸吮,還睜開了眼睛,偷偷觀察她的反應。

他的伊芮絲瞪著大大的藍眼睛,像是裝在玻璃瓶裏的藍色的水,眼光流轉,清澈而透亮。

她看上去很茫然,又無助,相當驚慌。

面對這樣的一雙眼睛,亞蘭也沒辦法繼續下去。

戀戀不舍地在她甜美且柔軟的嘴唇上啄了一下,仿佛煙熏過的嘶啞聲音從亞蘭嘴邊傳了出來。

像是在哄騙人一樣:

“好女孩,把眼睛閉上。”

她卻只是直勾勾地盯著他。

亞蘭別無他法。

他只好伸手輕輕捂住那雙湛藍眼眸。伴隨向下的掌心,她終於闔上眼皮,他能感覺到她的眼皮、她的眼睫毛正在輕輕顫抖,受驚了一般慌張。

“別怕。”

他在她耳下低喃。

又在她的唇角親了一下,問她:

“可以嗎?”

她輕哼出了個鼻音。

幹凈得像是單純不知人間險惡的小羊羔。

見伊芮絲沒有拒絕他的意思,亞蘭進入了下一步。

此刻的姿勢讓他很難受。

為了支撐起身子,他的手肘撐在了被壓平的春麥上,他無法控制伊芮絲的位置,以至不得不像在吃漂浮在水面的餌食的金魚一樣,伸長了脖頸,輕吻淺啄。

不止是姿勢,他的欲/望、對她的渴望也恍如永遠不知道飽腹的金魚一樣。

他想要更多。

“更多”

念頭誕生於唇瓣廝磨而生的快感之中,意志力像是不戰而降的士兵,敗得幹脆利落一蹶不振。

身體便自作主張地有了行動。

亞蘭慢慢地坐直了身子,左手神不知鬼不覺地攬住了她不盈一握的小腰上,右手則扶著她的後頸,封死她的退路。

亞蘭狡猾了一次。

為了不被伊芮絲發現他正企圖一點一點奪回主動權,不被她意識到他正在做的事情,過程中他沒有停下侵略的步伐。

他含住了她的上唇瓣,輕柔吸吮,確確實實地當成了入口即化的草莓奶凍,小心仔細地品嘗她的甜美與柔軟,忍住不一口氣全吞進肚子裏。

甜膩的瓊液從唇縫之間流入口中,芬芳在舌頭上漫開。

一張一合一呼一吸間,親吻的聲音悄悄跑了出來。

傍晚的微風將它散開,宛如在水裏漸漸覆蘇的繡球花瓣,被壓倒的春麥挺拔,充滿生機,又蠢蠢欲動著,周遭一片被夕陽鍍上金箔的遍地金麥仿佛又多了一層粉紅色。

亞蘭不是一直都那麽溫柔。

他也有他的野心。

當被親得快喘不過氣了,滿臉通紅的伊芮絲不由下意識將雙手地按在了他精壯的胸膛上,試圖把孜孜汲汲的亞蘭推開一些。

伊芮絲顯然失敗了。

她的抵抗根本推不開強壯的男人,反而把自己推入了山窮水盡的境地。因為按在後頸與腰的大掌,她像是天鵝一樣彎出了優美但不太舒服的形態。

到了最後,她終於睡躺在了麥地上。

宛如一朵潔白的花朵悄然綻放,鹿角棕的塵埃亦掩蓋不住她的嬌艷美麗,即使堅硬的巖石將她壓在身下,也絲毫不影響她以盛開的姿態舒展出曼妙的姿態。

而被壓扁了的麥子依然有點紮人,有點刺刺的,但並不冰冷。

伊芮絲分不清這股仿佛要燒起來般的熱度究竟是來自麥地,還是來自於她,或者亞蘭。

她能感受到自己的胸膛正劇烈起伏,心臟像是在打鼓一樣震耳欲聾。

暧昧的喘息聲和像是吸果凍般的親吻聲音不受控地在麥地裏回響。

她擡不起手。

隨便說任何一句話、一個字眼,都軟綿綿的,毫無力量,又充滿了愛戀的滋味。

明明只是一個親吻而已。

可伊芮絲的焦慮、她的焦灼全數被他的熱情消解了。

猶如出海的水手迷失了方向,被困在了這片黃金海裏,她忘記了自己要去哪,也不再記得自己從哪來的,她暈頭轉向地面對來勢洶洶的風暴,孤舟獨槳地與他對抗。

“伊芮絲……”

風暴正在呼喚她的名字。

他壓抑著的嗓音仿佛正竭力遏抑著撕裂她的沖動與本能。

伊芮絲睜開迷蒙雙眼。

映入她眼簾的依然是橘藍色的天空,半邊天的艷紅霞光,他意亂情迷的水綠色眼眸,凝在他發尾的汗珠,從正微張著的晶瑩紅潤的嘴唇流瀉出的輕喘。

以及,赤/裸裸的現實。

[當日可使用魔法次數3/3]

伊芮絲不知道她的眼淚是因為什麽而湧出眼眶。

可能是因為憤怒,因為委屈,因為欺騙,也或許是因為他的親吻。

她不禁問他:

“亞蘭,你愛我嗎?”

與她廝磨過的嘴唇吻在了她的眼角。

追逐淚水的痕跡,一路親吻到了耳朵,他的舌尖描摹出耳垂的輪廓,充滿愛意的情話貼著她的耳朵呢喃,試圖撬開緊閉的心扉。

“伊芮絲,我愛你。”

她可以為了這一句“我愛你”而再自我欺騙一次。

伊芮絲的雙臂松松垮垮地圈住了亞蘭的脖頸。

雙膝抵觸在麥地上的他順從地垂下了頭顱,他的雙臂抱起了伊芮絲的腰,將她攏入懷中,齒尖則咬住了束緊後衣襟的綢帶,向側咬開。

當衣帶垂落地面,伊芮絲連續使用了四個魔法。

最後一絲希望於烈火中燃燒殆盡。

[當日可使用魔法次數已超出上限,“A級鑒定術”使用失敗。]

詛咒沒有被解除。

事到如今,答案已經非常明顯了。

她被騙了。

亞蘭的嘴裏口口聲聲說他喜歡,說他愛,但事實證明,他在說謊,他根本就不愛她。

他的吻無法幫助她解開聖子的詛咒——這便是最好的證據。

冥冥之中,仿佛有“哐當”一聲乍然響起。

像是關門的聲音。

亞蘭的那一句“我愛你”始終沒有能傳達給伊芮絲。

曾經或許露出一絲縫隙但如今已經鎖死的冰冷大門,將它拒之門外。

“起來。”

當真相浮出水面,伊芮絲心中不再抱有任何妄想,她對亞蘭失去了耐性。

於是此時此刻,她的聲音冷得像是寒冰一般,昔日高嶺之花的剪影重新投射在她身上,她依然是所有人深深唾棄卻可望不可及的傳奇魔法師。

亞蘭並不是太能適應伊芮絲從軟萌小可愛到高冷禦姐的巨變。

他沒有反應過來,楞在了原地。

直到他耳邊再度響起了她的聲音。

“我說起來。”

那聲線裏充滿了對他的失望和憤怒,還有一種似乎不想再在他這裏浪費更多時間的不耐煩。

亞蘭不禁害怕起來。

他頓時追悔莫及,恨不得時間能回到眨眼之前。他願意為他的欺騙和過錯贖罪,只要……她不要離開他。

亞蘭動作輕柔地把伊芮絲放回了地面,哪怕他現在因為戛然而止而很難受,但他還是慢慢地從她的身邊退開了。

戲劇性的變化像是突然在風平浪靜的海面上出現的風暴又突然平息了。

而當挾著麥香的清新空氣重新湧入鼻腔,傍晚的冷風吹在了她暴露於空氣裏的手臂和背以及大腿,伊芮絲的腦袋稍微清醒了一點。

她現在也並不好受。

她的靈魂和身體仿佛被切開了一樣。

她的精神世界一瞬進入了風雪飄飄的寒冬,可她的身體卻留在了爍玉流金的盛夏。

像是每一個毛孔都過度呼吸了,渾身躁動且不安。

全是對那個騙子的留戀。懷戀他溫柔的撫摸,想念他動情的親吻。

伊芮絲努力無視掉心動的悸動。

坐起身後的她拉下了撩起的裙子,展平了裙擺,又做了一個深呼吸,這才看向一直默不作聲——準確來說是不敢出聲的男人。

他看上去非常懊悔,卻只敢老老實實地坐在一邊,拼命掩藏自己犯罪的證據,等待命運的審判。

換在今天之前,伊芮絲或許會因為他的這幅模樣而想笑。

但此時此刻,她的心只是一片漠然。

不過她還是揚起了嘴角。

因為伊芮絲不想再遭遇一次由於沒有做好“售後服務”而慘遭報應的事故了,於是她又端出了亞蘭最熟悉的那副嘴臉。

她的微笑甜美如花蜜,垂下的目光卻了無笑意,冷漠如寒霜。

但她的聲線裏依然帶著情動時的嬌媚。

“抱歉……亞蘭,我只是有點被嚇到了。”

伊芮絲眼淚汪汪地看了他一眼,雙手合十,懇求貌,又用嬌憨的聲音沖他撒嬌:“今天不可以。我們以後再做吧,好不好?”

為了不讓亞蘭察覺到異常,也是不給他拒絕的機會,伊芮絲背過了身,撩起了頭發,把毫無防備的後頸露了出來。

“幫幫我。”

“……恩。”

亞蘭動作裏的溫柔一如既往。

他的心裏一定覺得很奇怪很納悶,搞不懂上一秒還和他打得熱火朝天的女人怎麽會突然大變臉,但他什麽都沒有問,只是體貼地拉緊了束緊裙子的黑色綢帶,重新系好了一個他練習了很久才能打得工整的蝴蝶結。

在這期間,伊芮絲也懶得找更多借口去解釋了,她只靜靜地隔著青綠色的麥穗,眺望遠方已經被地平線吞沒了大半,即將消失的夕陽。

此情此景仿佛喻示著她和亞蘭的這段感情已經步向終點。

除了憤怒和失望之外,她感受到了那麽一點點的悲傷難過,還有那麽一點點點點的空虛。

伊芮絲喜歡過亞蘭,正如她喜歡過聖子。

可能是周遭的人對她太過冷漠了,她對對她溫柔的人毫無抵禦的能力,即使她總是會對他們抱有戒心。

而亞蘭和聖子都是溫柔的人。

可就像伊芮絲對聖子的感情在他對她降下詛咒的那一刻化為泡影,伊芮絲對亞蘭的喜歡,也在意識到他撒謊的那一刻起煙消雲散了。

哪怕有多柔情似水,他也不過是一個滿嘴謊言的騙子。

他們的感情已經是過去式了。

她已經不再喜歡他了。

在亞蘭的攙扶下,伊芮絲顫顫巍巍地從麥地上站了起來。

她就像是初生的小羊羔,雙腿軟綿綿的,沒有力氣,站都站不直,得依靠在亞蘭的胸膛上才能走上兩步。

最後看了一眼已經徹底消失在遠方的夕陽,伊芮絲笑著對亞蘭說:

“我們回去吧。”

是該她離開的時候了。

伊芮絲是在回到亞蘭的家後才發現的。

她對亞蘭一連使用了的四個“A級鑒定術”裏——準確來說是只有三個,最開始的兩個結果是毫無意外的[鑒定失敗],最後一次居然是[鑒定成功]。

伊芮絲當時沒有留意,除了是由於情緒的問題,更是因為她這段時間以來她有空沒空就一個“A級鑒定術”往亞蘭身上丟,完全習慣失敗了。

當下,哪怕伊芮絲已經沒有繼續攻略亞蘭的興致,但出於好奇,更像是一個執念,她還是點開了鑒定的結果。

鑒定結果讓她大失所望。

[名字]亞蘭蒂切斯

[種族]??/Lv.??

[職業]??

[稱號][+展開]

[屬性]??

[技能][+展開]

伊芮絲覺得[鑒定成功]壓根是在逗她玩的。

別說屬性了,就連職業也沒鑒定出來。

伊芮絲氣得抓起墊在背後的圓抱枕就往“鑒定結果”砸了過去。

結果當然是砸了個空。

圓圓扁扁的小抱枕沒有砸到只有伊芮絲自己看得見的虛空面板,反而把桌子上的杯子給碰倒了。

廚房裏正在準備晚餐的亞蘭聽到了動靜,往她的方向探過了頭,叫了她一聲:

“伊芮絲?”

伊芮絲很想繼續發脾氣。

但她忍住了。

心不甘情不願地撿回了抱枕,又把可憐的小雞杯子給它扶了起來,把它差點摔在地板的粉紅小愛心蓋子給它蓋好。

當發現蓋子上面立著的粉紅小愛心居然不見了,大概率是給摔沒了,伊芮絲突然心虛——但莫名又覺得暢快了不少,趕緊沖廚房那邊喊道:

“我沒事!”

然而穿著圍裙的亞蘭已經從廚房裏走了出來。

他從地板上撿起摔裂了的粉紅小愛心。

他把它攥緊在了掌心,幾乎嵌入肉裏,默了默,他問她:

“伊芮絲,你……是不是生氣了?”

“對,就是因為你,我現在很生氣。你為什麽要騙我說愛我?你這個該死的騙子,我煩死你討厭死你了。別說詛咒沒有解開,我還失戀了,你知道這顯得我有多傻嗎?結果到頭來一直是我一個一廂情願,還以為真的在跟你談戀愛。”

伊芮絲當然不可能這麽說。

不過她也沒有笑瞇瞇地開解他。

她覺得就她一個人生氣太虧了,讓亞蘭一直擔驚受怕似乎也不錯。

——雖然這可能是他騙術的一環節。

伊芮絲:“沒有。你沒有令我生氣的地方,也沒有做讓人生氣的事。”

正如伊芮絲所料,亞蘭果然不信,他的神色中的惴惴不安更重了,惶恐、懊悔、焦慮,抿嘴沈思的模樣像是在拼命地想,要怎麽才能讓她消氣,挽回她的心。

亞蘭的反應讓伊芮絲的心情稍微變好了一點。

她指了指廚房的方向:

“我好像聞到一股焦味了。”

於是亞蘭趕緊奔向廚房。

看著他匆忙的背影,伊芮絲哼了一聲。

而哼完這一聲,她肚子的氣又消了一丟丟。

伊芮絲的視線重新回到了虛空的“鑒定結果”。

看著被打上了問號的種族和職業,伊芮絲陷入了自己的思緒當中。

經過了半個月的相處,她其實對亞蘭的身份也有一些猜測。

她認為亞蘭……也許是新任魔王。

是的,魔王。

“魔王”的猜測並不是空穴來風。

首先,亞蘭展現出了超乎人類限度的實力。

伊芮絲曾經見過一位接近滿級的人類戰士與魔物戰鬥時的場面。

盡管無法將兩人的屬性數值相比較,但伊芮絲能隱隱能感覺的到,亞蘭比起他更勝一籌的,甚至不止。

起碼當那位人類戰士站在伊芮絲面前時,她並沒有太多的反應,可在亞蘭面前,她本能地忌憚他警惕他,初遇時幾乎每一根汗毛都在戰栗,直覺他的實力深不可測。

能讓伊芮絲有這種危機感的人實在不多。

能和教皇以及頂尖殺手站在同一階梯的……如果是魔王,就完全能想得通了。

而且上任魔王在差不多四五年前開始就銷聲匿跡了,藏匿在地獄城的人類間諜也傳來了上任魔王的死訊。

新任魔王絲毫沒有展露出侵略的野心,如果說……他隱居在切斯特的邊境,也不是說不通。

隱居在人類大陸,天天種菜種花打獵,過著悠閑慢生活的魔王……好像也有點好笑。

伊芮絲在鑒定結果頁面開啟了[技能][+展開]。

結果不出所料,又是一堆鋪天蓋地的問號。

抱著最後試一試的心態,伊芮絲開啟了[稱號][+展開]。

意外的是,躍入視界的終於不再只是漫山遍野的問號了,終於有了文字。

讓她來看看……亞蘭究竟得到了什麽稱號,總該不會是[頹廢且自甘墮落的新任魔王][種菜達人][優秀的手藝人][初級菜鳥裁縫][隱居的香皂之父]這種吧?

伊芮絲定睛望去。

然後怔住。

最後不寒而栗。

她猛地轉過腦袋,卻剛好和穿著圍裙手戴隔熱手套、正端著一鍋魚湯走過來的亞蘭撞上視線。

他歪了歪腦袋,一邊把砂鍋放在隔熱墊上,一邊沖她咧出了個特別陽光燦爛的笑容。

“怎麽了?”

“沒、沒什麽……”

嘴上說著沒什麽的伊芮絲,特別做賊心虛地關掉了鑒定結果的頁面。

“去洗手吧。可以吃飯了。”

“哦……好的。”

起身去洗手之前,伊芮絲不禁又看了亞蘭一眼。

他像是一個家庭主夫般內外忙碌著,把涼菜和主食端出來,擺放好兩人的餐具,又體貼地幫她盛出一碗魚湯,先放在旁邊涼著。

不經意和伊芮絲撞上視線時,依舊是那能殺死黴菌的招牌笑容。

正如他在伊芮絲印象中的那樣。

可亞蘭越是如此,伊芮絲便越是覺得……自己或許並沒有多了解他。

畢竟,在被關閉的[稱號]列表中,赫然陳列著:

[眾叛親離者]

[被驅逐的亡魂]

[性格扭曲的殺人犯]

[潛在的偏執狂]

這全都不像是伊芮絲所認識的亞蘭,會獲得的稱號。

伊芮絲震驚了一會兒就不那麽震驚了。

她震驚的根本原因是亞蘭的稱號和他這個人的反差,不在於稱號本身,畢竟更加不堪入目的稱號,她這裏一籮筐都裝不下。

而且亞蘭已經不再是她的攻略對象了。

與其去深入了解他這個人,她現在不如花時間想想怎麽離開他。

在麥田的時候得知眼前的男人是個騙子的時候,她本來想扭頭就走的。

但她還是沒那麽做。

直接離開說拜拜不是好的選擇。

畢竟可能招致的後果她已經從聖子那兒體會得刻骨銘心了,要是亞蘭對她不死心,尾隨她去到地獄城,看到她和別的男人卿卿我我打得熱火朝天,伊芮絲覺得亞蘭說不好直接就抓住了她的腦袋和脖子,一擰,她血濺當場。

她得想一個辦法,讓亞蘭永遠不會追上來,糾纏她,能和平分手的。

恩……她得怎麽做?

不過如果說起要離開的話……伊芮絲想把亞蘭的沙發給搬走。

不,不止沙發,她今晚就要去問亞蘭要多幾個漂亮又香噴噴的手工香皂,等離開的那天全部裝進[B級儲存空間Lv.10]裏。

哦,還要偷偷打包他做的肉脯和烙餅當幹糧,帶著路上吃。

離開的那天早上還要記得忽悠他做一堆熏雞三明治給她,但她當天不會吃,因為她會第二天當早餐吃。

伊芮絲想得正起勁,突然一只手出現在她眼前,她下意識擡手,直接一把揮開。

“啪”的一聲響得無比清脆。

空氣安靜了。

等在灌木叢裏的昆蟲開始鳴叫,才打破了這一份充滿了尷尬的寂靜。

先開口的人是亞蘭。

他直楞楞地站在那裏,眼睛不敢看她,目光垂下,盯著地面,像是犯了錯的大男孩。他手裏端著的果盤尷尬地留在了手上,不知道放在哪裏好。

其實不止是現在,自從從麥田裏回來,他就一直是這麽一副兢兢業業謹小慎微的樣子了。

“抱歉……我不是想碰你的,我只是想提醒你,不要再掐手了。”

伊芮絲這才發現她的左手臂又被掐出了月牙形的指甲印。

跟以前比起來,這道不深不淺的紅印有點突兀。

畢竟她已經戒掉這個習慣好一段日子了,以前青青紫紫的舊傷也被亞蘭想法設法地給治好了。亞蘭把她照顧得太好,她也陷入了戀愛的甜蜜裏,生活沒有什麽壓力,她還以為自己完全擺脫了這個壞習慣。

但如今,因為亞蘭的欺騙,頑固的詛咒讓壓力又排山倒海的回來了。

她又變得焦慮、易怒、且暴躁。而這些情緒顯然無法直接宣洩出來,於是她的老毛病又犯了。

伊芮絲按住了手臂,對他笑道:

“沒有關系,這不是你的錯,是我太敏感了。”

她側身,讓旁邊的小木桌出現在亞蘭的視野裏,有幾分下逐客令的意思,對他說:

“謝謝你的水果,放在這裏就好了。”

亞蘭放下了果盤。

但他沒有走。

他依然直楞楞地杵在那裏。

因為是晚上,亞蘭幫說要在後院飯後乘涼的伊芮絲打開了掛在葡萄架上的燈。

但伊芮絲說想看星星,於是他又沒有把燈全打開,只打開了兩盞,給她照著地面,省得不要被水渠或者石頭絆倒了。

於是此時的光線很昏暗。

昏昏黃黃的昏暗。

伊芮絲看不清眼前男人的面容。

她只看到白色的飛蠅在他的頭頂上亂飛——不過她的頭頂上肯定沒有,因為雖然是春天,還沒有入夏,但亞蘭擔心她被蟲子咬了,所以噴了清涼的草藥制成的防蟲水。

昏黃的燈光灑在亞蘭的頭頂,又在他的眼底灑下一層蔭翳,黑眼圈一樣,看上去陰陰沈沈的,像是一個隱居在荒野的怪人。

不過比起那些蓬頭垢面滿臉胡須的怪人,亞蘭可以說是擁有和男性精靈相比不相上下的俊美了。

他應該在看著她。

伊芮絲也不是那麽的肯定,畢竟她是仰著腦袋去看他,正好背光。

但伊芮絲很肯定他一定沒有笑。

亞蘭是一個很奇特的人。

他笑起來的時候能比夏日正中午的陽光還要熱烈燦爛,可他不笑的時候……伊芮絲一時之間想不到特別準確的比喻句,不過腦海中閃現出了幾個字眼:

“恐怖”“幽暗”“陰沈”

於是此時此刻,當或許正在凝視她的亞蘭就在不到五英尺的地方,畫面一下子又靜止下來,她只是忽然間又想起了那一系列的稱號。

[眾叛親離者]

[被驅逐的亡魂]

[性格扭曲的殺人犯]

[潛在的偏執狂]

“嘰哇嘰哇嘰哇”

活不到夏天的春蟲正在鳴叫。

作者有話說:

致親愛的審核:

此章所有的親密行為都僅僅發生於“脖子以上”,沒有任何脖子以下的親密行為,並且已經在文中很明顯寫明“只是一個親吻而已”。

6.1-6.3更新時間在零點,6.4更新時間在晚上11點,之後恢覆正常更新時間晚8點,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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